莉迪亞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夜。

她好像是在夢中夢到了什麽令人害怕的東西, 她掙紮, 想要逃跑，卻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從夢中清醒。

她一身冷汗，終於在外界的喧鬧聲中睜開了眼睛。

冷白色的天花板, 還有耳邊舒緩的手機鈴聲。

莉迪亞有些恍惚。

她出了一身冷汗, 睡衣枕巾都被打濕，身體自內由外都感覺到了一陣空虛。

手機還在吵鬧，莉迪亞楞楞地眨眨眼, 伸手把床頭的手機拿過來，接通了那個陌生的號碼。

“餵？”

“盧瑟女士你好，我是紐約中城科技高中——”

“是萊克西, 謝謝。”

話筒那邊的溫和女聲被噎了一句。

招生負責人看了一眼手裏的□□, 不是很明白這位莉迪亞·萊克西·盧瑟是什麽情況。而話筒這頭的莉迪亞扒了扒汗濕的長發，面無表情。

“學校, 是嗎？”

“是的, 盧瑟先生委托我負責你的轉學事宜……”

聽筒那頭的莉迪亞清脆微涼：“休學。”

說完, 她幹脆利落地掛了電話，呆呆地放空目光。足足兩分鐘過去了，她才用有些顫抖的手重新把電話擎起來, 撥給了萊克斯·盧瑟。

忙音響了幾聲, 萊克斯接通了電話。

莉迪亞七上八下的心突然就有了些安慰。

萊克斯的聲音一如往常, 低沈磁性：“莉迪亞？”

紅發姑娘一瞬間失聲了。

她覺得自己大腦一片混亂, 有什麽該說, 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。

她嘴唇張張合合, 半天，才用軟糯的聲音吐出問題：“……你說過，我只是莉迪亞·萊克西就可以了。”

盧瑟的聲音竟然帶了點笑意：“是嗎？隨你方便而已。沒什麽事我先掛了，等下要開會。”

那話語輕飄飄的，連一點再解釋什麽的意圖似乎都沒有。

莉迪亞嗯了一聲，默默掛斷電話

她發呆了好久，身體止不住地開始顫抖，而後再也忍受不下去了，緊緊攥著的手機狠狠地砸在地上。

她的力氣已經無法控制，金屬手機在地面上留下一個凹痕，又彈出來，屏幕呈蜘蛛網狀開裂，閃爍幾次，熄滅了屏幕。

不是夢……

原來，真的不是夢。

哥哥不要她了。

萊克斯……不要莉迪亞了。

她垂下頭，長長的紅發黏在一起，遮住了臉上的表情。

她捂住臉，眼中光彩明明滅滅，最終定格在比曾經的顏色要深沈許多的綠來。

【系統，】她說，【我們走。】

***

系統瑟瑟發抖地看著它受了刺激的宿主。

就算是沒有兄弟姐妹的它，都能感覺到宿主的崩潰。

而且……系統發現了一點點，一點點的小問題。

那個……可能……莉迪亞……的……

金手指……

——關不掉了。

雖然不會像是之前開金手指那樣強，甚至也可以再開金手指再強勁幾倍，但莉迪亞……真的不再是那個兔子姑娘了。

系統安靜如雞。

它看著莉迪亞隨便收拾了一點東西，坐車去了紐約，在她常去的那家訓練館又租了一間訓練室，連拳擊手套都沒有戴，發洩一樣一拳砸在了已經懸掛起來的沙袋上。

曾經只能被她打得微微晃動的沈重沙袋，此刻卻被她一拳頭打得劇烈地晃動。

莉迪亞眼圈微微泛紅，她好像是什麽都不在乎了一樣，一拳又一拳砸在沙袋上，速度越來越快，神色越來越專註，直到最後一拳打穿了沙袋，黃黑色的沙子傾瀉而下，發出沙沙的寂寞的聲音。

“系統，”她小聲說，“我哥哥不要我了。”

雖然對於宿主和大反派分道揚鑣，系統是抱著慶幸的態度的，但是看到宿主這麽難過的樣子，系統也覺得自己的情緒模板有一點波動，好像是人類難過的情緒。

它把自己這一刻的數據波動刻錄進數據庫，笨嘴笨舌的安慰莉迪亞：【盧瑟沒有說不要你。他……他就是說讓你來紐約而已吧。那個，我們在紐約的行動更方便，不是嗎？】

莉迪亞把被打破的沙袋從鉤子上拆了下來，丟在地上，又安靜地抱著膝蓋坐在破碎的沙袋上。

“他就是不要我了。”她甕聲甕氣地說，“是我做得不夠好。”

系統的數據庫裏真的找不到關於如何安慰莉迪亞的方法。

它好不容易才找到個蠢主意：【要、要不，你再做點別的吸引他的註意力？如果讓他滿意做不到……讓他生氣呢？】

似乎……有點道理。

少女已經是死馬當做活馬醫。

她若有所思地點頭，連衣服都沒有換，穿著亂七八糟的運動服就跑了出去。

先是把報廢了的手機更換掉，接著轉去商場。

她一連刷了三輛豪車，一間公寓一座別墅，又刷了幾百萬的珠寶。明明是個灰撲撲的小姑娘，卻抱著手機，望眼欲穿。

莉迪亞的錢，說白了都是萊克斯給她的，她一口氣花這麽多，萊克斯肯定知道。

然而沒有得到一點回應。

莉迪亞癟著嘴，更加不服氣。

她想了又想，終於又想出一個讓萊克斯生氣的主意。她一個人辦不到，只好把電話打給管家小姐姐。

一個小時後，克拉克·肯特茫然地擡頭，發現自己莫名其妙上了電視，甚至還有網絡新聞。超人的照片一瞬間到處都是，搞得克拉克一臉懵逼。

然而莉迪亞還是沒有等到萊克斯的回應。

……連藍大個都引不起他的註意了……

她沮喪而茫然，直到攥在掌心裏的新手機傳來了震動。

綠色的雙眸瞪大，滿滿的都是希冀，莉迪亞按亮了屏幕。

——一條來自銀行的短信。

您的賬戶已收到匯款金額XXX。莉迪亞剛剛花的每一分錢，都轉了過來，甚至還抹了零頭又加了幾個數字。

莉迪亞再也騙不了自己了，她像是一個走丟了的小孩子，在咖啡廳雙臂抱緊自己，哭得喘不上氣。

【系統，他真的不要我了……】

【那是他眼神不好！莉迪亞你放心，我們會讓他後悔的！】

這一次，莉迪亞終於沒有反駁系統——誰也不能說萊克斯不好，就連她自己都不行。

***

神盾局最近業務繁忙。

神盾局作為政府下屬的特殊機構，他們特工不少，外星人特工倒是沒幾個。

呃……準確來說，地球上目前的外星人應該沒有那麽多，一般的外星人來地球都是搞入侵的，正義聯盟打回去過幾批，覆仇者聯盟也打回去過一批。

作為神盾局局長的尼克·弗瑞後來也通過負責和正義聯盟接洽的史蒂夫·特雷弗聯系過，當時的正義聯盟似乎集體去了另外一個什麽地方的，特雷弗表示沈默，尼克·弗瑞暫時也就沒辦法知道太多。

相對比全力支持超級英雄，甚至和神奇女俠都有點暧昧關系的史蒂夫·特雷弗，神盾局的尼克·弗瑞對超級英雄們就有些保留。

當然，和那個不擇手段的女人阿曼達·沃勒相比，尼克·弗瑞更不願意站在她的那一端。

弗瑞相信超人蝙蝠俠他們是好人，但他更想和知道一切背景的其餘英雄們合作。比如鋼鐵俠安東尼·斯塔克，又或者美國隊長史蒂文·羅傑斯，又比如他手下的那些忠於政府、有名有姓的特工們。

而作為唯一一個大眾關註度可以和超人抗衡的美國隊長……史蒂夫很忙。

他和幾個隊友還處於磨合期，尤其斯塔克那張不饒人的嘴，史蒂夫不但忙碌，他還頭疼。

這次任務好不容易把最後一個外星侵略者的基地給搗毀，就算是美國隊長，他也迫不及待地給自己放了假，回了他稍微熟悉一點的布魯克林。

——雖然鄰居還都是特工們。

真令人愁得頭禿.jpg

雖然他習慣了，並且一直在戰鬥，不過在下一個任務指示到達之前能喘幾口氣，史蒂夫還是蠻願意放松的。

於是他來到了習慣去的那家訓練場，並且驚訝地發現，破破爛爛的店門口竟然停了三輛金閃閃的豪車，就差車窗上都寫上“有錢”這個單詞。

史蒂夫來這邊可比莉迪亞要經常多了。

這家店還是神盾局的鄰居給他介紹的。

又在追肥皂劇的地中海發型老板依舊沒有擡頭，他把史蒂夫常去的那間訓練室的鑰匙丟給他，插了句話：“你那個小朋友來了。”

“是嗎，謝謝。”

“她有點情況，”老板說，“等下你提醒她，再這樣，賠償就該加錢了。”

史蒂夫皺著眉應了下來。

他已經挺長時間沒有見過莉迪亞了，小姑娘軟軟小小的一團，能出什麽事？

既然已經知道，史蒂夫也由不得惦記。

他上樓，還沒有確定莉迪亞是在哪個房間，隔音不算太好的訓練室就傳來了砰砰的拳頭聲，在四倍聽力的超級士兵耳朵裏，完全可以捕捉成一幅完整的畫面。

而後戛然而止，變成了沙沙的細碎聲響。

史蒂夫在門前站定。

他眉心的溝壑格外的深，皺著眉，叩響了門。

“有人。”

“是我。”

門口傳來了腳步聲。

紅發姑娘打開了門。

訓練室裏可以說是一片狼藉，地上有一半都沾了沙子，墻邊堆了七個已經壞掉了的沙袋。史蒂夫以他的身份發誓，這個樣子，可不是他認識的莉迪亞能搞出來的。

史蒂夫有些想要關心她：“需要幫忙嗎，莉迪亞？”

紅發姑娘挽著長發，臉色因為運動而染上薄紅，綠色的眼眸似乎比之前見過的要深邃一些。她扯了扯往身上粘的衣服，勉強扯了扯嘴角。

“是你啊，史蒂夫，”少女聲音不再是之前瑟瑟縮縮的軟，變得清脆了些，也順耳多了，只是不知怎麽的，有一點點啞，“好久不見。”

史蒂夫應了一聲：“發生什麽了？”

“沒什麽。”莉迪亞扒了一把頭發，“對了，你會開車嗎？”

“我會，怎麽了？”

“門口停著那三輛，喜歡哪個？我送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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